原文发表于豆瓣日记。打工度假自然不全是美好的,但这样的经历也是极少数人才会遇得到。 作者: LP,一个努力学习用心生活的男生,首考雅思7。去年大学毕业开启澳洲间隔年,一年足迹遍布澳大利亚所有的州和领地,人口在20万以上的所有城市。 故事发展 去年12月离开珀斯到达尔文,怀着非常简单的目的,在偏远地区的服务业工作3个月,申请第二打工度假签证,在土澳再多待一年,我想“住”遍这个国家的所有州和领地的首府城市。 北半球的冬天是南半球的夏天,是达尔文这种热带城市的湿季,也是一年中经济最惨服务业最淡的时期。大批背包客都从北往南下,我当初想走的人多,我也许能捡个漏,然后待上3个月完了就走人。我没想到的是这里的经济可以惨到漏都没得捡。 刚来的时候就知道有人投了一百多份简历都找不到工作,但其实我来一周多就找到了,而且是我理想的在酒吧里做Bartender. 对比于绝大多数在偏远地区农场集二签的背包客来说,这是梦寐以求的地方之一了。一般这种行业都要求十分丰富的工作经验,而我是零,靠一张嘴让经理用了我在这学。我运气从来没好过,虽然这种工作是对英语的要求很高,但一开始觉得有点运气爆棚。得益于我下班后在YouTube做了大量的学习工作,还拍了店里所有的种类的酒的照片Google学习,再加上在酒吧里的实际操作练习,所以只自己练了不到一周就独当一面了,不管啤酒配烈酒还是调鸡尾酒,已经独立担起了bartender的全部工作。花了许多时间去记各种名字,特别是其中很多还是法语意大利语,确实下了功夫。但后来果然证明,运气从来不偏向我这边。 冰山一角,合格的Bartender要了解自己酒吧的所有酒 这可以说是达尔文CBD最大最漂亮的酒吧,Rorkes,如果能在这里安安稳稳做3个月走人,拿到签证工作环境还不是很恶劣,我是太知足了。除了这周的工资要等两周后才发这点有点奇葩外,没什么大的缺点。 酒吧二层,也是达尔文屈指可数的有rooftop的酒吧之一 酒吧一层的吧台我倒不在乎我挣多少,但是我就算挣1块钱,你也得给我,就是这种性格。一码是一码。所以我在第一天正式工作的时候,就问在这里工作的一个北京姑娘,有没有拖欠工资的情况。她说有,但最后一般也能发出来。我信了,因为这里所有员工只有我们两个中国人,如果全是中国人我就怕了。在国外凡是中国人扎堆的地方第一点很可能是黑工,第二点哪怕老板不发工资,中国人是很难集体团结起来去告,而是忍气吞声。中国人是天下最好管理的群众的原因之一就是有困难,从不找政府。相反的,这里几乎全是欧美的,美国的,以色列的,法国的,比利时的,意大利的,波兰的,土澳的等等,所以如果他真的不发工资这些人可能早就告了。 以前真发到了,是。但自从我来了,达尔文的淡季突然也来了,好像就在等我似的。我来之前的一周大家还能拿到40小时左右的工时,我正式来的第一周一下子就减到20几甚至是10几小时,几乎到了房租都不够付的地步。同时有很多bartender也都走了,我想人少了工时能加上去了吧,结果客人更少,有时候可以做到整栋建筑一个客人没有。我真是太天真了,简直惨到无法想象。 随之而来的,是老板拿不出钱发工资。其实有钱的时候他也拖,就是个dick. 今天去办公室找他要钱还几乎要骂起来。店里原来的4个经理上周全部辞职了。很多人也走了,这里肯定是不能待了,否则都是在免费劳动,谁干?据我询问经理得知,最大的经理被欠了1万澳元以上,二经理是6000多澳元。因此大经理(女的)还和老板(壮汉)打了一架。 店里有个澳大利亚人的做法很硬气,只要没给我发工资,我来上班这天就来白吃白喝。因为酒类反正我们自己做,点菜也是在我们吧台的电脑点。于是有时候过去,就进去吃点免费午餐和酒。 处理过程 雇员被雇主不公平对待,在土澳是个人的第一反应都会说是找Fairwork Ombudsman. 这是专门处理二者关系的政府机构,并且也偶尔在新闻见到这个部门出手把被雇佣者的钱要回来,再给雇主一个巨额罚款的新闻。但是我们店已经去过十几个人了,现在还是谁也没拿到钱。 有人打电话,有人在网上申诉,我本人到了Fairwork的办公室申诉。Fairwork早就知道这个事了,因为有很多人来告过了,结果Fairwork跟我说他们也没有办法。因为我们老板确实没钱,下一步可能都是要关门清算了。我问你们没有权力强制让他付工资给我们吗? "No, we don't, ATO does, maybe."我问如果倒闭了怎么办,人家说倒闭了他们就完全没办法了。我当时真想骂一句那你们这个机构到底有什么用?但是想也不是她的错,她只是在这里工作,于是我问这种情况你有什么建议,她基本给了我三条。 第一是填她给我的纸质申诉表格或是在网上填;第二是如果店关门清算了,找清算公司看他们会不会给;第三,给了我个名片,找法律援助,做小额诉讼。但是每说一点,她都加了一句“the money cannot be guaranteed". 得,我在这听你说废话,“所有办法都拿不回钱,这意思就是只能干吃亏呗?” “只能一直去催老板了”。催有用还要你们干什么?! 第二天到办公室找老板,我说你让我现在怎么办,人家也很不在乎的甩一句,你去找Fairwork呀!F. 这年头,欠钱的理直气壮是大爷,在澳大利亚也适用。这钱,是不能指望要回来了。不是我不想,我该做的都做了,我无能为力了。 所以我就怀疑之前看到Fairwork处罚雇主的新闻什么的是否有避重就轻之嫌,即偶尔拿成功案例表明一下态度,仅此而已,而并不是真正能够帮到被雇佣者的机构。这个机构在所有被雇佣者的心中是保护伞,是最后一道防线,但就我的经历来看,很可能在许多案例面前等同于虚设。因为它就是个协调机构,而没有权力强制执行雇主的财产,那么,谁来保证被雇佣者的权利? 后来公司进入破产清算后,我作为雇员被纳入到了债券者名单当中,因此也收到了清算公司给所有债权人发的通告若干次,共100多页。包括法律条文,我全看了,因为我就想知道我这钱是怎么没的。这几份报告把他们的工作流程以及处理到哪一步,公司欠各个债权人多少钱,做了什么事情确实写的很清楚,包括什么时候打了电话,电话说了什么内容,也因此我知道了清算会计的时薪,最高竟然高达590澳元一个小时,最低的初级文员,也达到了205澳元。作为雇员这种个体债权人的权益,是排在清算公司、银行、税务局、供销链企业等等诸多债权人之后的。已经破产的公司自然清算不出多少钱,清算出来的还要先被清算公司拿走报酬,再逐级往下分利,所以到了雇员个人手里,一定是零。看他们的算法,我觉得他没向我倒要钱,让我还颇有被“保护”之感。 回答上面的问题,土澳确实是有办法的。在公司破产清算这种情况下,土澳公民可以根据法案“The Fair Entitlements Guarantee Act 2012”来获得未被支付的除养老金之外的工资、带薪休假的薪资等,由Department of Jobs and Small Business管理执行。但是,对于外国人,这个问题是无解的,导致我这种背包客被客观地剥削了。 最新一份的邮件是清算结果 不过很有趣的是,秉着“不给钱不让你消停”的原则,二经理和三经理还找到了媒体曝光。但是我们都懂,说拖欠工资不够抓人眼球,于是他们曝光的内容是老板种族歧视。种族歧视虽然实际生活中或多或少,但毕竟公开场合这是非常大的一顶帽子,足够抓人眼球。由于是达尔文,这地方真不缺土著人,所以顺理成章的以严重的歧视土著人曝光,即老板不让土著人进他的酒吧。这个他们确实有和老板的短信为证,不属于诬告,但是实际上点完这个以后,两个经理就把采访内容转移到不发工资,大批员工离职等话题上。 9 NEWS的页面 一夜间,ABC NEWS以及9 NEWS等大媒体刊发后,紧跟着许多地方媒体转载,本来还在硬撑的老板,直接带酒吧清算了。我们员工通过Facebook和短信互相奔走相告,我们都知道钱是拿不回来的,但看着熟悉的同事上了电视,大家都觉得很有趣,感叹他们俩成了明星。并且据我们所知老板本人生活受到严重影响,大量媒体打电话,围追堵截。目前酒吧已经永久关闭,还在达尔文的同事拍了一份照片给我,建筑已经被中介打出广告出租。 插曲 达尔文当时的经济环境再找一份工作几乎是不可能,北京姑娘在悉尼七八年做这个,去酒吧送简历人家都表示巴不得现在就要,但是经济实在是太淡了,让她再等四周回来一定要。我可等不起,也没人家经验多。 在苦苦找工作的这一大段时间里,昨天接到一个做寿司的小摊的电话让我去面试,这是我一个月前投的简历,现在才打过来我都一点不生气,可算还给了我点希望,因为这个小摊也是符合签证要求的,干3个月就走,我还这样想。 面试的时候看他手机上的字知道这原来是个韩国棒子,我说打电话的时候口音这么与众不同,加上字幕我能听懂。 “This is CC bar" "pardon?" "CC bar, inside the Woolworth Nightcliff." (Woolworth是土澳的全国大型连锁超市,跟大润发沃尔玛似的那种) "what?" "CC bar" "is that a pub?" "what?" "is there a pub inside Woolworth?" "no, CC, you sent me you resume." "You mean sushi?" 我当时就百思不得其解,怎么超市里有个CC酒吧? 没错就是个在超市里的寿司小摊位,而且我简历上也没有厨房工作经验,这种岗位打电话给我了我以为就是走个过场,商量下什么时候能来,问下工资多少,每天几点上班等等常规问题,并且面试的时候也不是在办公室,就是在超市里,所以我就很自然的认为这是个很随便的面试。但我太大意了。 所谓面试的过程中,还让我捏了一条寿司用刀切了几下,看下手工。切完我说我刀用的确实不熟练,以前没做过。他说如果第一次的话没关系的,但这是态度问题(it's attitude)。然后我赶忙说我一直都是愿意学习新东西。 “不,是态度。” “什么?” “态度,刚才在面试的时候,你叉胳膊了。” 我去,这真是打我个措手不及!我他妈叉胳膊就是态度有问题了?我态度有问题的话,我会告诉你为了迎合你早上5.30上班的要求,我可以用几天时间重新找房搬家吗?我会在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发个短信道歉,让你误会了吗? 我也有毛病,我是万万没想到啊。没想到在超市这种极其随意的场合站着面试的环境下,而且大环境是在澳大利亚,还得腰板挺直鞠个躬问老板您好。我确实没想到在这的韩国棒子还延续着东亚的面试传统。 总结 现在往回想想也是,我来达尔文之后没一件事是顺顺利利的,运气差到极点。本来还想最后一搏,和一个土澳朋友在图书馆打印了简历,想挨个再投一次。但打完我就反悔了,这地方不适合我,二签我也不集了,移动到下一个城市去!这一个多月钱没攒到一点,还一直在花着珀斯的钱。一年时间足够我玩了,我没必要再申请个二签,因为我早晚都是要走我并不打算拿PR. 以后有机会是可以,但没机会,我不会再去强制自己做二签这件事了。 在达尔文这些日子,也让我重新认识了土澳的经济总体情况。其实,是很平淡的,公民有福利,但经济并没有持续的活力。 有一天晚上和一个比利时的朋友Alex去超市买东西,我说现在情况真的很难。他说在布鲁塞尔他住的社区,如果你思想和体格上都不强壮,你可能就会死。他的朋友都吸毒/酗酒(他做了个动作我没看懂那是酗酒还是吸毒),而他还上过大学。他去超市身上只有4块40分,2块50买个法棍,2块买了两盒金枪鱼小罐头,但又拿了2块钱的鸡肉饼,于是他就在纠结到底要哪个,最后送回了金枪鱼,说:我下次再买你。我说我身上没带钱,有钱我都绝对给你付了,我还不至于说到这种地步。 回去的路上: “My life is hard, bro." "So is mine, Alex." |
GMT, 2024-11-23 08: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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